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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东土豆

万水千山，从巴东高山运来的纸箱里

滚出一群和尚，浑身泥土

在厨房的角落里打坐或者念经

或者大肚皮朝天祈福远方

或者真的水土不服，水里没有巴人河

土里没有土家话，一群和尚寂寞地

留起了长发。只有长沙的小老鼠报告它的大王

一个思乡人的厨房里不幸

新来了一群刺猬，那地盘靠近左胸

下次去了小心被针扎伤

代号

我在这里失去了名字

代号叫呼吸内科39号

靠近左边的二楼，和很多陌生的代号一起

期待阳光的召唤，此刻我们不问来历

像在赤裸裸的澡堂，脱下领导，业务员

和打工者的外衣，脱下长者，年轻，美丽或者

美丽的长袍。拥挤在这条窄小的走廊上

为错失，莽撞，贪婪赎罪。肉体的伤口

敲击着灵魂，一遍一遍的疼和难受

在代号上呼喊。此刻只有时光在白色的墙上

慢慢地爬着，护士的叫号声有些朦胧

“心血管内科27号！”身边眼睛微闭的男人

突然从椅子上兴奋地弹起来

像有人在他的命上撞了一下

突然左边有消化内科42号在向护士大哭

有人在她内衣底层口袋里

摸走了她为母亲看病的钱

又有人偷偷告诉护士那个盗窃者

可能是神经内科51号

某夜

学着异乡人在路边铺子里揉着面团

我在边上看着，走神的手，不小心

把夜也揉进去，最后揉出一团月亮

我学着天空无限伤悲的样子

一口把她含在嘴巴里

和医生一起漫步湘江

清明帖

青草和灌木都比墓碑长得快

又过了一年，墓碑还是那么年轻，没有皱纹

活着确实更累一点

山坡后面的石匠没有时间休息

石头越排越长，太累了，到这里还要排队

路来到这里，每个字都提前说好。如果有来世

石匠，我要说得你流泪，虎口发麻

石匠，帮死人说活人的话，需要刚劲有力

守门人

老婆做菜的时候，放很多辣椒，他喜欢那种小的，尖的，红的

下锅后，空气变辣，门口那盆映山红都挂满泪水

可以去闷气，湿气。吃的时候很过瘾，辣椒针一样扎进喉咙

不去外面，也能吃到尘世的繁华和疼痛

开门只要听声音，关门也是。他基本不需要说话

只有夜晚，那条孤独的黑狗叫的时候，才替他把要说的使劲说几遍

都是狠话，力道让黑滚落一地

米粉

凌晨五点把开水烧滚，三点才砍下的筒子骨入锅

剁辣椒和朝阳一样红，七点运来的米粉，白如银

不需要刀，繁华的时光在碗口上发红

一只碗经过的嘴唇像世界最大的秘密

他在等隔壁的一个八十九岁的邻居来吃粉

吃完这一顿，医院做化疗

这是昨天晚上达成的颤抖的协议

风吹岸

风一吹，花都开破了，花下面的雪痕

也伸出绿拳头。水面上飘来断翅的风筝

风一吹，几只塑料袋摇过来，白的有点像肚子

黑的有点像头颅

稍微近一点的那只，好像去年就这样漂

风一吹，去年的辽阔回到今年，岸无痕

风一吹，我还是我，只有皱纹改为波浪

风一吹，你从去年给我打来电话，有点冷

未名海湾

在落日上磨时光的一把弯刀，刃雪白

从刀柄的热度就知道寂寞的松紧，盐是液体的

磨下去，那些湛蓝不杀人，那些辽阔

在一把弯刀面前

挽救他的战粟

于是，他甘愿躺在沙滩上，等海水磨，让刀割

来源：《诗刊》年3月号下半月刊“银河”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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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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