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朝阳哥哥”是雷朝阳新获的一个雅号。最近，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与他走得近的人，都叫他“朝阳哥哥”。

说好听一点是雅号，其实也是绰号，也可以说是诨号。不知就里的人往往会把诨号、绰号作为贬义之事来判断，其实不然。诨号、绰号是在与相貌、姓名、生理特征相结合的条件下，对当事人的禀赋德性、行为举止等作出外观与内涵有机统一的概括，同时富有强烈的公众舆论的褒贬性能，也在某种程度上构成社会评判机制的一个部分。从这个定义上看，诨号、绰号同样具有着褒扬别人的一种功能。古时就有因生活节俭，常食豆腐，而被人称为“豆腐御史”的监察御史丁俊；因种菜自食，而被人称为“菜知县”的知县胡寿安；因坚决不接待通关系走门路的人，而被时人赠号“闭门张”的知府张宏。当然，还有一些如“阎罗包老”、“铁面御史”之类的诨号、绰号都是对刚正不阿的褒扬。

朝阳什么时候被人起上“朝阳哥哥”这个诨号已经没有办法考证，是什么人帮他起上的也没办法深究，但有一点可以深信不疑的是，能给朝阳起个诨号的人肯定是他的要好之人，是十分了解朝阳为人、处世、特点、性格等方面的人，因为要给人起个诨号而且能够叫得响的，这个诨号必须抓住被叫的这些最为主要的特征。另一个是，朝阳能够欣欣然接受这个诨号，别人叫他，他大声答应，且是笑着答应，说明朝阳同意甚至喜欢这个诨号，喜欢这个在别人心目当中的形象比喻。

其实，“朝阳哥哥”严格意义上讲不是朝阳的诨号。以前朝阳曾有过“雷老虎”诨号的一段经历，这个诨号应该相对恰如其分，表达准确。朝阳人高马大，声音洪亮，性格耿直、爽快，有时爱打抱不平，爱管闲事，这些特点配上“雷老虎”这人雅号比较自然贴切。但是，“雷老虎”会使人联想到电影《方世玉》中的那个角色，虽然最终他一再强调“以德服人”，且成为一个正面人物，但他毕竟出身山贼，有过劣迹，把这个雅号套在朝阳身上确为不妥，不熟悉的人还会因此误会。

朝阳交友范围广，各路神仙都能相处得好，所以也有人称他“雷哥”、“雷叔”的。仔细推敲一下，“雷哥”“雷叔”也有江湖气息，“雷哥”似乎有着江湖老大的感觉，为此朝阳还得为这些小兄弟费点神，麻烦！“雷叔”的称号也不合时宜。以前喜欢称呼女性为“大姐”，年长一点叫“大姨”；男的则称“大哥”，年长一点叫“大叔”、“大伯”。现在这种称呼已经行不通了。该是什么叫法呢？就是女的不管年龄大小统称“美女”，男的也是一样，统称“帅哥”。按此类推，把朝阳叫上“雷叔”确实没有与时俱进，这样的称号不用也罢。

用“哥哥”作为诨号，古有《水浒传》中的宋江哥哥、吴用哥哥，一百零八个将士中通用，能够被人叫做哥哥的都是在水浒中有地位的，不信你看这段文字：“你的皇帝姓宋，我的哥哥也姓宋。你做得皇帝，偏我哥哥做不得皇帝？你莫要来恼犯着黑爹爹，好歹把你那写诏的官员都杀了！”今有张国荣的专用绰号叫“哥哥”，而成龙、周润发、周星驰则分别被叫做“大哥”、“发哥”、“星爷”。“哥哥”比起“大哥”、“发哥”、“星爷”来讲，则更显得有一家人的味道，与人之间更为亲近。

深究“哥哥”作为雅号的深层意思，我想不外乎有这两层意义。一是“哥哥”是一种尊称，与古时人称“某某兄”、“某某兄台”大有相似之处，但比起“某某兄”、“某某兄台”来讲更加亲切。二是“哥哥”这个称号给人一种信任和依靠。被称作“哥哥”的这个人往往能够帮助别人处理一些事情，别人遇到困难时，可以找这个“哥哥”帮忙，“哥哥”可以帮助化险为夷。朝阳被人称为“哥哥”的含义更多的是体现在第二层这个意义上面，因为他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02

有一个“闲事”他就管得挺好的。

有个畲族的小伙子患病，得换肾，家贫如洗，无力支付三十五万元的医疗费。朝阳得知此事，管上了。他想了一招，用义拍的办法筹了这笔巨款。他先是去书画界朋友中化缘，说看在他的面子上，请书画界的朋友每人捐上一幅作品。此事先得从本地书法泰斗那里“撕开决口”，这书法泰斗老先生既是菩萨中人，心肠好，容易做工作；又是文化旗帜，他若出手，从者如流。果真，一批书画作品就很快地汇集到他的手里。筹到的书画作品得变成人民币。他又去找那些爱好书画收藏的人。这些年他在收藏界也结识了不少好友，他就把这些作品推荐给了他们，让他们收藏这批书法作品。这当中，他又去找了一个拍卖师，这个拍卖师居然还有点专业的拍卖手法。

具备了这三个条件后，朝阳弄了一个开阔的场子，把书画界、收藏界、民族界以及他的所谓朋友都拢到了一起，热热闹闹的。场子一拉开，朝阳带着这个患病的小伙子一同登台，简单开场后，就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三十五万元塞给这个小伙子，表明自己这次操办的决心与态度，然后再把这个场子交给了拍卖师。这一掏，就使台下的人看出来，朝阳这次是玩真的了。有了这个铺垫，拍卖师如鱼得水，把这些书画作品一件不落地全部卖了出去，而且价格明显比往常还高了许多。事后得知，收藏的人都愿意用高出平常价格来买这些作品，当然也是看在朝阳这个爱管“闲事”的面子上。这里面有一个秘密也许大家不知，在作品一开拍的时候，朝阳就用自己的钱找了托，故意把作品的价格抬高。朝阳没有他意，就是想尽办法能够筹到对于患病的小伙子来讲的这笔巨款。朝阳的这个“闲事”算是管出了名气。

朝阳不仅爱管小事，还爱管大事。

朝阳工作几十年，在单位的职务一直没有得到升迁，不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不足，不是因为他的人脉关系不铁，而是他压根儿就不想所谓的进步。但是这几十年来，居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在社会团体上的职务越来越多，越来越高。从县畲族协会的会长当到了中华畲族福宁山民会馆执行会长、市民族团结进步促进会副会长，从县政协委员当到了市政协常委、市政协民宗委副主任。黄袍加身，当有所作为。从此朝阳就管上了大事。

“水连云来云连开，畲族歌唱几千年。歌是山哈传家宝，代代流唱代代传。”那次的市政协会议上，当着会场上千把号人的面，朝阳身着畲族传统服饰，来了个既说且唱的即席发言，成为了最为耀眼的“红人”。他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达“畲歌是畲族流传千年的瑰宝，各级政府要加大力度保护畲歌等少数民族特色传统文化”这一看法。这件事真的可谓是大事，他硬是给管上了。

有一次朝阳跟我讲，他真的很想上台与腾格尔一起唱。我说，你敢吗？他说，敢，让我上台唱我就敢！看他的讲话语气很坚定，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县里举办畲族“三月三”传统文化活动，把腾格尔给请了来，作为那天晚会的压轴，这对朝阳来讲是个好机会，是他再次宣传保护畲歌的好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可组委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觉得有点可惜。

朝阳知道，凭自己的声乐水平，别人是不会安排让他与腾格尔同台献艺的，虽然自己中音十足，但这三脚猫的功夫最多只能在卡拉OK厅里自娱自乐的。自己不唱没有关系，朝阳就开始天天琢磨着要筹建“畲族歌舞团”，招兵买马，把那些能歌善舞的畲族青年男女组织起来，还到民政局注了册，对外打出名号，每遇有重大的文化活动，他就让自己的“畲族歌舞团”去登台亮相，畲歌就自然给传唱了出去。

朝阳管事，从管小事到了管大事，从在县内管事进而管到了外地。有两次跟他跑了福建宁德和浙江景宁，居然他也转得很溜，见到谁都熟，顿顿有人热情接待，好酒好菜伺候，说明了他的“势力范围”不仅仅是局限在本地。虽然他除了当兵那几年到了外地，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本地，但这丝毫不会缩小他的影响力。这不，最近在牵头筹建“海峡两岸少数民族会客厅”，与台湾那边的少数民族同胞进行文化交流与合作；筹建“中华畲医馆”，如果可行，还把全国各地的少数民族医药整合到一块。你看，确实是把事情越管越大了，当然也是越来越有意义了。

03

除了管事，“朝阳哥哥”还爱上了收藏。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爱上收藏，还是县里收藏界的操盘手。看他彪形大汉的，说话大大咧咧，浑身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可以体现，但他就硬是爱上了收藏，而且玩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其实，这一爱好在他的生活中已经潜移默化存在了几十年。

当兵回来，成家立业自是提上议事日程。立业是很快就解决了的事。家里是居民户口，服完役回来就可以安置，分配到工作。父亲也是有脸有面的人，所以可以帮他找一个税务官当当，算是一个肥缺。而成家则需他自己想法子。朝阳凭着高大魁梧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执着的毅力和机灵的脑子，很快就找到了艺术美女。人说爱屋及乌，朝阳也是如此，不仅爱上了艺术美女，连艺术美女的绘画专业也一并给爱上了。就是这样几十年下来的耳濡目染，朝阳就在这个行当上扎下了根。

收藏这个行当不好玩，如果不懂行，人民币在艺术品前面就挺不起腰来。记得有一个藏家在一次展览上看上一幅作品，想要那位作者转让给他。这个作者跟藏家说，你用人民币把这张桌面铺满，作品就是你的了。众人诧异，都认为这个作者要价太高了。这位作者说：“人民币是你的命，艺术品是我的命，如果你要我的命，就用你的命来换。”虽然，这可能只是一个笑话，但告诉你收藏这个行当的水太深了，只有一点点的钱是玩不起来的。朝阳就用自己的信心打动了家里的那位艺术美女，从而成为了他从事收藏的坚强后盾。

初入这一行，朝阳也是交了学费的。只要是书画陶瓷、翡翠玉石、青铜鎏金、文玩杂项，全都收入囊中，这当中又是多少是真品，多少是精品，他全然不知。甚至有人还说他收藏品中大多是赝品。

交学费是正常的。对于一个门外汉，要想入门道当然要交点学费，何况就是精明的藏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交了学费，人就慢慢地会变聪明起来，朝阳也不例外。这几年，朝阳的收藏再也不门类俱全、一网打尽了，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当地书法泰斗老先生身上。他知道，从他那里拿到作品，绝对保真，假不了，而且这几年的市场一直看好。老先生平时无事而寂寞，遇到朝阳的这种豪迈开放型的性格即十分投缘合拍，不久就黏在了一起，老先生对朝阳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为此，朝阳也就拿到了不少老先生的作品。对此有人颇有微词，甚至眼红，朝阳亦知，老先生喜欢，你说个啥呢？

朝阳的收藏与别人不同。朝阳的收藏不是纯粹为了占用，而是他的一种生活状态和处世方式。所谓生活状态，就是一个人的生活中不能够只是非常单一的衣食住行，而需要在精神层面对你的所有压力进行释放。汪曾祺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人为什么一定要有点业余爱好？》，文章中他写道：“一个人不能从早写到晚，那样就成了一架写作机器，总得岔乎岔乎，找点事情消遣消遣，通常说，得有点业余爱好。”人的爱好有两种，一种是好的兴趣，一种是不好的兴趣。沉溺于不良嗜好当然不是健康的生活状态，俗话说，除草的最好办法就是种庄稼。朝阳就选择了收藏这种生活状态。

说起处世方式，朝阳的收藏其实也是他交友、处事的一个平台。自己看上的收进来，别人看上的送出去，藏品就在这个平台中流转。遇到要管“闲事”的时候，他就会把库里的藏品送出来，权当自己的一种态度。酒喝多了，就会把兜里的玩艺掏出来送人，不够了没关系，回家一趟翻箱倒柜地找去，总想弄得大家开心为止，因为大家开心了他就开心了。

收藏这个平台还能够办事。人家知道他通过收藏认识了不少“名家”，哪里需要名家题字，也会找他帮忙，他自是乐此不疲，一定会帮上这个大忙。不是刻上匾的就是刻在石头上，总是人家最需要的事他给帮上了。不仅如此，一些官方馆藏需要，说不定也会看上他库里的那点东西，此话真的不假！

步入了天命之年，朝阳获得了“朝阳哥哥”这个雅号，我想这是他最大的收获，比起那些套在身上的职务来得更为珍贵，他也将会为对得起这个雅号而管上更多的“闲事”。

雷朝阳：中华畲福宁会馆执行理事长、温州市政协委员、苍南?收藏协会常务副会长

年3月

野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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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书房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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